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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嗜好。人的嗜好也有高下之分,有高雅的,如读书作文,有世俗的,如女人之一爱美容,也有为人不齿的,如嗜赌如命。…… 我的嗜好很庸常,说出来有些惭愧,那就是嗑瓜子。 这大概也是许多女人的嗜好吧。套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来说,那实在是一种挡不住的诱惑:黑瓜子、白瓜子、不黑不白的葵花子、甜味的、咸味的、多味的、白味的、怪味的,一嗑脆脆的、一嚼香香的…… 嗑瓜子是一种享受。一天拳打脚踢忙活完毕,洗净了手,松驰了神经,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音乐缓缓响起,随手抓起一把瓜子,眼、耳、口、手、心,得到的是一份完整的享受。或者在难得的闲暇里,搬一把椅子到阳光照射得到的阳台上,沏一壶玫瑰花茶,捧一本自己想看的书,盛一盘瓜子,一边看书一边下意识地将瓜子一颗一颗地送进嘴里,满目流彩,齿颊生香,不知是瓜子好还是文章好,反正是好得忘乎所以,不知身在何方、今夕是何年了。不知不觉一盘瓜子见了底,拍拍手掸掸衣裙站起来,虽觉嘴皮发麻、舌头起泡,既不至于撑着,又享了口福;既不增肥,又保了身材,其是痛快淋漓的赏心乐事。 早些年,市场上少有瓜子出售,且刚参加工作兜里的钞票也不富足,所以每年夏天,当南瓜上市时,我就大量收集南瓜子,很有些屯积的架势。把一次一次收集起的瓜子,冲洗干净,铺在簸箕里,晒干,然后收藏,积少成多。待市场上没南瓜了的时候,我收集的南瓜子就有了一大袋。往后的日子可真叫富足,一天一天,用文火炒瓜子,炒得黄黄的,凉一凉——把带有余温的南瓜子放在嘴里一嗑脆脆的,香香的,连瓜子壳也成了粉末滑进了肚子。 不管什么事,一旦成了嗜好,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为这一粒一粒小小的瓜子,我把一颗好好的门牙硬给弄成了“瓜子牙”,女人要笑不露齿,这是古训,可我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小女人,一次朋友聚会,得意忘形一开怀就是几个响亮地“哈哈”,结果我的“瓜子牙”就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朋友们面前了。为了维护我的光辉形象,硬是被朋友们连拉带拽地送到了牙科医院,牙科医生一边面无表情地训诫,一边往缺口处打进一根金属柱子,末了严厉地说,不能再用这颗门牙嗑瓜子了。我赶忙把工作重心转移到里面的两颗牙上,不久,这两颗牙也出现了缺口,于是又将嗑瓜子的任务交给了另外的牙,有一天它们也突然崩了一大块。为防不测,赶紧以手相助,几根指头一齐动作,掰开瓜子壳,剥出瓜仁儿,投入口中,牙们倒是落得了个清闲,吃起来也觉得是一样的香,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到底是少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言传身教,就连两岁的小女儿语嫣也会用门牙嗑,有时则用大牙咬,其时歪着头咧着嘴露出满排牙齿,咬开以后又拿出来,那瓜子壳多半湿叽叽支离破碎。但她那份认真与投入是我们这些大人们所无法模仿得到的。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嗜好。 有文章说,嗑瓜子会使准妈妈腹中的胎儿更加聪明,也许这是好事者为了瓜子好销而想出的怪招吧,可是你可以经常在大街上见到大腹便便的准妈妈们提一袋瓜子一边雍容大度地踱步,一边慢悠悠地嗑着,那份怡然和自得是大老爷儿们所无法感受的。 也有男人嗑瓜子。男人嗑瓜子多半为了消磨时间,故而嗑起来看上去心不在焉似的。他们抓起一把瓜子,嗑几粒,又扔回去,过后又抓一把。而那声响自然也就时断时续、时有时无、时轻时重,难成曲调,少了女人嗑瓜子的那份闲情逸致。让旁观者惟觉沉重了。 也有嗑瓜子像男人一样不熟练的女人,这倒没什么;也有嗑瓜子像女人一样熟练的男人,这也没什么;不过我总劝我的那些男性朋友们,最好别在女人面前嗑瓜子。因为嗑瓜子天生是女人的特长,你在她们面前会相形见绌。 女人嗑瓜子是享受是陶醉,表现出来的是轻松自如随意。伸出左手,掌心托着一撮瓜子,指根处堆放空壳,小小的一只手竟是那般从容;右手作兰花状,两只纤纤细指。拈起一粒瓜子,樱口微启,皓齿微露,轻巧地一嗑,有似花瓣的舌尖轻轻一伸,瓜仁儿就落入口中了。而那空壳却是完好如初,仿佛并未嗑过。跟着嗑瓜子的女人一起,听那节奏明快、速度均匀的毕剥之声,犹似欣赏一曲快乐而芬芳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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