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
那天当我无意中发现阿学手机上几条不痛不痒却足够令人醋意大发的信息时,我着实吓一大跳,几年来,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他眼中心中只有我。要说阿学,有身高无身高,有长相没长相,河里鞠出的一滴水,还是沾着青苔旁边的水珠,只有青苔才青睐它的特色。 而我就算是那青苔吧,到底还是有绿意灼目,总比那滴水多点优越感,当初可是我先聚光上阿学的,人不可貌相,越是貌不惊人的人,越有些格外的才能,盛开在人人瞩目下的牡丹,除了娇艳、骄傲,实在挖掘不出更深的内容,而默默无闻养精蓄锐后小花,绽放开来才令人意外暖意融融。 我当初也是朵踌躇满志的牡丹,稍微不同的是,长得偏僻了点,不至于骄傲自满,亮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平淡朴实的心,校园词典中有个结论:女生追男生百分百成功在握,我切身验证了此话的正确。阿学受宠若惊,万万没有想到蜂蝶萦绕的我会看上他,而我自有我的道理,他稳重憨厚,一手绝然的书法,让写得一手龟爬般字的我五体投底,互补相吸的真理无处不在,最为关键的是,我观察了很久,哪怕对面迎来的是只国色天香的鸟儿,他也能目不斜视,面不改色(这肯定不是做给我看的),这实在是男人中的上等品性(对于女人而言),我求个放心舒心。 恋爱结婚,一步步有条不紊,阿学在我热力四射的影响下渐懂风情,他的才能尽管焕发得不尽如意,可那是需要时间的事,在如今“豺狼”遍布的世道,找个安稳的老公,守着平静偶尔点缀点浪漫的日子,远比男“财”实惠得多,我很知足。时间积累着我们越来越多的回忆,这些回忆就是弥足珍贵的情义啊。阿学说,真想不到曾经光彩四射的你原来骨子里如此传统,我说,那些灿烂都是没有遇见你之前毫无目标的乱射,不关我的事,有了你之后,我只美丽给你一人,好不好?阿学心满意足地拍拍我,响亮地啄下我的额头,谁说他的木纳就不可以改变? 说实话,单调无创意的工作,让我变得越来越象个持家的小女人,不知何时起,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阿学的点点滴滴,当一个女人的世界只剩下她的老公时,会是情感岌岌可危的先兆么?意识到这点又如何?爱情难道就是不俗的么?生活难道就是不俗的么?我想阿学应该明白这才是个真实老婆,是个时时刻刻关心关切着老公身体精神的百分百老婆,只要阿学能懂得我就可以了。我信心十足地过了这些年,今天才恍然大悟,虽然我有诸如:不吃正餐爱吃零食、边狂吐美味边发誓回家就减肥、睡了懒觉可以不洗脸就上班、经常打理一下他的口袋看有多少私房钱的小毛病,可是这些不该妨碍我老婆的形象与地位吧。 混沌了几年后的我在那天突然大彻大悟,我对阿学说,最近我在网上认识了好几个陌生人,他们都想见我,你看我要不要去,反正又用不着我掏钞票。阿学的回答让我怒火中烧:见可以,但得有一定原则。哦,原来,他早就是有“原则”地背着我暗地学习短信水平啊,这“原则”怕就是他以后解释的伏笔吧,哼,不要以为老婆我真的就没有吸引力了,你看那些与我聊过的人莫不相识恨晚与我呀。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弊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我真的去见了三个网聊人,他们的共同点是:已婚中年,激情不再燃烧于婚后平淡的生活。那三次的晚餐让我领略到这个城市居然还有如此我所不知的美味,良好的就餐环境,各色各式的餐具,人满为患的餐厅,我想我在这城市的几年真是白过了,除了吃阿学烧的饭菜和办公室偶然的会餐,我几乎就没有去外面吃过。菜食是佳肴的,那三个人的话语却无不让我越来越晕头转身,毋庸置疑,我相信他们的真诚,他们都是那样责任于各自的家庭各自的老婆,却偏偏要外寻个情人。我问一个人,情人含义何解?对方说要给予她精神的种种体贴。说得我好生感动,真恨不得就当那样的情人好了,可当他再进一步明确目的时,他所有的良好教养轰然崩溃,一时无法明白,身体的背叛与精神的背叛究竟是不相干的还是彼此统一的。 每次回到家,发现阿学都在守着他的球赛默默等我,第一第二次见得失望时,我不甘心,就不相信网上所有的人都如此无聊无趣,第三次后,我想我对外面的饮食有些厌倦了,我对网聊也不再起劲如初了,在保持伪淑女的形象下,一边听他们发泄般的滔滔不绝,一边盯着盘子咽口水,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的好,哪里象与阿学在一起,全然不顾形象,还敢坦着饱饱的肚皮让他来摸摸以助消化。这次回到家,就突兀觉得有些抱歉,阿学根本我象我一样会进一步寻问我那点苍白的解释,男人的胸襟就是比女人强。 那短暂的插曲终是成为历史了,想想与陌生人见面的经历,好象是在报复阿学,又好象通过外界寻找自信,还好象是一时兴趣在开拓自己的“视野”,不论怎样,接触得越多,就越发激发内心深处的疑心重重,越发觉得身边的人还是阿学最好,任世间百媚千红,我只要那一种,人有多少时间精力去深知每一个聊过的人,聊的享受就是在当下的,过了期的聊就会变质变味,或许也有更多的特例,然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也不该在我这个年龄阶段再需拥有的奇迹。 插曲了尽的某日,阿学问:不修边幅的老婆怎么变得年轻,有审美情趣了。我微微一笑:女人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呢。阿学抢白一眼:这不是我早就对你说过的话么,怎么今天倒自己反醒了。说这话的时候,短消息的插曲也早已成为过去,那不过是他与同事们间的玩笑罢了。而我也吐露了曾经的“见光死”,阿学深不可测盯着我:你呀,也顶多去见几次陌生人,满足一下你那张嘴,最后还是得回到我这里来。哎,我得保留自己差点发出来的酸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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