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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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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脑和不高兴
去风景区开会,主要议程是糟踏大好山水,我深愧之。因此,若机缘巧合摊上这样的美差,谢总隆恩之后,也无颜觊觎名胜,只惦念纯正一味,迳冲着当地的小吃去了。今年年会定在桂林,思想着逝者如斯,转眼良家又一年哪,怎么着也得抓紧时间三羊开泰high一把,所以锁定目标:姐姐妹妹食粉去!
其实现在深圳满大街都是桂林米粉,没有攀比的条件下,倒也吃得过瘾。食深圳桂林粉的情形大约是这样的:一家门脸儿不大的店,内设单薄的桌椅,柜台冲门,上悬一长牌粉单,粉分几种,随了广东的地性儿,多为牛腩粉、牛丸粉、叉烧粉、鱼蛋粉等;也有素的,一般的汤粉或是酸辣粉,价钱六至十二块不等,可外加茶蛋、青菜、豆干、卤味等,钱另算。粉端上来往往一大碗,品种都堆在粉上,一望而知。吃时可佐以桌上备好的辣椒、蒜蓉、醋、酱油……浇上,掰开简易筷,拌匀了,稀哩哗啦倒进肚里,便觉鼻尖微汗,周身和暖。——是如我一般的俗常百姓最实惠的吃食了。
对落户到深圳的小吃,我的态度一般都是端起碗来狂吃,放下筷子起疑。原因无他,总认定既是一方小吃,便离不了当地的水土,橘生南则为枳,更遑论迁到别处的吃食往往还要刻意趋从当地的口味了。逐味求宗,那是非要去到原产地不可的。
果然到得桂林的第一天,便从导游小凤小姐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我们桂林的米粉是用美丽的漓江水做出来的”,也知道这种自豪近似于传说,可听了就美,倒宁可相信其言之凿凿了。可惜待到吃了凤姐的“漓江粉”,才又一次明白所有的传说都不可以坐实的道理。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隆重摆放着满满一大盆米粉,清汤寡水中泡着苍白拖沓的粉,上覆几片菜叶,无精打采的,看着就很败兴。一尝之下,觉着如果以“味同嚼蜡”来形容简直就是糟踏了蜡。这下确定了在酒店纯粹是浪费时间,熬了两餐,便在当晚伙同几位好吃者溜了出去。
几经周折,在当地一的哥的大力帮助下,十一点多,终于来到了一家叫做“石记”的米粉店。 粉店开在临街一楼,模样十分敝陋,奇在竟居市中心繁华处。之上为当地一家著名的商业广场,左右俱是时尚店铺,“石记”不修边幅,以土墙破凳置身其中,显得怪异突兀。这就更坚定了我们的信心:包装的年代,蓬头垢面方显NB本色——吃它的,准没错!
卖粉处搭一木制长几,上置两口大锅,分别盛着浇头和卤水;台上横放一块案板,用来切肉、蛋、下水等各色卤味伴料;窗外另设炉灶,一满面红光的姑娘在外执漏勺照管,旺火大锅煮着透明筋道的米粉。其时已近深夜,出粉台前仍然排着七八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粉出得极快,门外的姑娘手腕一抖变将煮好的粉盛进了面前的碗盆中,随后手不停,麻利地递到窗内长几上,由里面的姑娘接了,浇汤(要少,不足粉半。这是关键)、切肉、盖卤,这才将粉盆交与客人,头也不抬,接着问下一位:“哪种?”
端着米粉,跟前面的食客学,也走到门边,才发现原来还有一张小方桌,摆放着盐、醋、辣椒、葱花等调料,客人随自己的心意添加,待得满盆姹紫嫣红时,这石记米粉才算是大功告成了。
再回头重找坐位,俱是低矮桌椅,心馋米粉,也顾不得许多,双手捧碗,踢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将盆中物乱筷拌匀,一份红褐相间、新鲜热辣的干米粉便做得了。接下来开吃,手端粉盆,叉开筷子,稀稀碌碌连嚼带吸,但觉入口香、辣、韧、滑,端的是回味无穷……辣狠了,停下来擦把嘴,略住,看满盆诱人食色,忍不住再低头,一盆米粉顷刻间只剩了小半。却不可再干吃下去,起身去门边,还有一口锅,是上汤,抄起大勺,舀汤,浇入粉盆中,小心端回去,吹口气,小抿一番。与前面的红粉烈焰相比,这下半场吃的便是似水柔情了……
这顿桂林粉直吃得我等一干俗人心神俱醉、魂不附体,其中一企业家者既妒且爱,当即与店中小妹洽谈,意欲将此店迁入深圳。石记小妹听罢冷笑: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该着你们深圳的。这个么,便过去也不成的,——你们,有漓江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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