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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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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LIR
吃晚饭前，打了个电话给正在北京开会的父亲。说是开会，其实大半时间是在到处玩玩，正好他和母亲都未去过北京，正好这次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平时不太爱说话的父亲在电话里显得很兴奋，说了很多关于今天登长城的事。后来电话交给了母亲，母亲说今天父亲爬得好高，一些同去的小伙子都爬得吃不消了，他还一个人往远处跑。要不是怕留在山脚的母亲一个人担心，还准备向最高峰冲刺呢！母亲说下次有机会，让我和父亲一起来登长城，一起到最高峰。
上晚自习时，外面下着大雨，我的心里也不能平静，总是浮现出父亲和我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父亲生长在农村，后来又去当兵，学习，参加工作。反正是工农兵学商都干过了。但他的身上永远保留着那一份农民的质朴与倔强。小时候父亲对我很凶，只要我犯错误，如乱拆东西，在外面瞎玩，那我总是免不了一顿痛打的。父亲下手很重，一点也不心疼。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么对我。说实话当时心里恨死他了，一直在等自己长大了，他也变老了，把他也狠狠痛打一顿，看他痛不痛。小孩的心理总是这样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的父亲也很少打我了。但只要他一咳嗽，我总是嘀咕，是不是我又犯错误了。到了高中，突然发现父亲也试着与我交流了。有时爷俩会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根据电视里的报道各自发表一番自己的观点，或者干脆漫无边际瞎吹一通。人生，政治，历史，无所不及。有时也会为一两个问题争论起来，要么是父亲败下阵来，要么是母亲出来打圆场，要我让着父亲。我总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原来父亲只是只“纸老虎”，没啥可怕的。
光阴流逝，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父亲的白头发也越来越多。到了九七年，那是一个许多同龄人都刻骨铭心的年份，一个我们期待已久的日子。那一年我要高考了。从小学到高中，我的学习一直不太好。特别是到了高中，一个班六十人不到，我一般排在五十名左右。但在学习上父亲从不管我。记得有一次开家长会，母亲焦虑地问父亲该怎么办，父亲无所谓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自己这么大了，什么事不懂啊。你急什么？”躲在屋里竖着两只耳朵偷听的我终于放下心来，天下太平喽！！！高中历史考试我及格过两次，一次是高一第一次考试，还有就是会考了。可能是老师觉得我“无药可救”了，忍无可忍之下把父亲找了去。她一眼就认出了父亲，因为我和父亲长得很象。那次她着重向父亲阐述了会考的重要性，也就是让他督促我学习可是回到家后他却什么也没和我说，最后还是我问他，他才说：”看看书，别太大意了。”其他就没怎么讲。在学习上他一次又一次地包容了我，甚至可以说是对我漠不关心，让我自生自灭去。
到了九七年，我在人生中第一次认识了父亲。在填志愿这个关键问题上，大家是慎之又慎。其实我是无所谓，整天浑浑噩噩，没睡醒似的，一点不因大考临近而紧张，也不为自己糟糕的成绩而担心，吃得饱，睡得香。我想父亲也是无所谓啊，急什么。在正式填志愿前一天晚上，我被一阵阵的脚步声吵醒了。我睁眼一看原来是父亲，他手里拿着的烟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在我房间与客厅间走来走去。我心里想深更半夜的干嘛呢？第二天家里来人，父亲把这几天考虑的志愿表交给我，让我自己好好填，千万别错了。我心里想真麻烦。到了下午四点多，他又到学校，说二本第二志愿填得不好，学校离家太远了。我也没话可说。直到高考结束后，母亲才告诉我，那几天父亲一直没睡好，动不动就爬起来抽烟。七.七那天早上，父亲是求着我让他陪我一起去学校的，怕我路上出事。我勉强答应了，但说好一到学校他马上开路。语文九点考，我们到得比较早，他在那儿不肯走，一会儿给我找地方坐下，一会儿又让我躲着太阳。我心里本来就烦，冲着他喊：“在这儿不走，你想干嘛！”父亲极不情愿地走了，还回头看了几眼。我还从未敢对父亲喊过，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那天中午到了家，我一言未发。父母紧张极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父亲一个劲地往嘴里拔饭，头也不敢抬，象个犯错误的孩子。我的心里却有一种发酸的感觉。我下午走的时候，见他欲言又止。到了晚上，父亲和我打的到广场散心，说了些他以前有趣的事，逗我开心，一点没问我考得怎么样。
经过漫长的等待，高考成绩终于下来了。比较理想，是一本第一志愿，第一专业。家里像是发生了大喜事，父亲更是逢人便说：“儿子的志愿是我填的，以后你家小孩高考，可以找我参谋参谋。”在办酒席那天晚上，父亲当着很多人说了很多很多，我从来没见过他一次说过那么多话。我和母亲直拿眼瞟他，都没用。那天父亲喝醉了。
开学前，我们提前出来玩了几天。那天去中山陵，父亲兴致很高，对我说：“儿子我们来比比，看谁先到山顶。”母亲在一旁劝道：“算了吧，你一老头子，和他小年轻的比什么。”父亲说：“那不一定。”我心里想：“你怎么可能会赢我呢？”开始父亲确实挺快，到了三分之一处明显慢了下来，显得有些吃力了。我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时和他开着玩笑。他一边喘着粗气向上爬着，一边嘴里答应着，算是对我那拙劣笑话的肯定。在最后一段，他是挺着爬上去的。我一直在想让不让父亲赢，在最后几个台阶，我还是超过了他。跟着上来的母亲心疼地为他揩着汗，父亲有些失望，“确实不如以前啦！年龄不饶人啊！”我心里一阵心痛，心里开始后悔，我还能和父亲再比赛几次啊，为什么连这点机会都不让给他呢。看着站在风中的父亲，他真地老了。那是我的父亲啊！上学后听母亲说，父亲常常一个人掉眼泪，那是他在想我，我以前从未离过家，他放心不下啊。后来放假一家三口去散步，遇到父亲的同事，她对我说：“别看你爸人高马大，在办公室还替你淌眼泪呢！以后可不能亏待了你爸啊！”父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二时，遇到一位初中同学，她母亲和我父亲在同一单位。她说她母亲常在家里夸我，说我怎么怎么好学习，要她向我学习。我说：“这都是谁说的啊？胡说八道一气嘛！”她说：“还不是你爸老在办公室里夸你。”我感到万分惊讶，“不会吧？！我爸会夸我？怎么可能？”她说：“那是你爸怕你骄傲啊！”那夜我一个人静静地想了很长时间，想这二十年来的一切一切，许久，我发现我流泪了。
人说知儿莫如父，可是我们做儿女的又了解多少自己的父亲呢？更多的我们看到的是父亲刚性的一面，那是我们的父亲，可我们看过流泪的父亲吗？人们更多地赞美母爱的伟大，我们关心过我们辛勤操劳的父亲吗？记得一篇文章写到母亲像港口，给我们关怀与温暖；父亲则像大海，有风浪，有怒滔，但他们把最深的爱藏在了海底。
父母是坐今晚的火车到南京，国庆我不回去了，他们为了看看我，就绕路到南京来。明天我要去接他们。我要告诉父亲，以后我们一起去登长城，他一定会比我爬得更快，我相信。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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