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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年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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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皎
她坐在公园里铺着零散落叶的长椅上,手里握着一沓似乎满是墨水字的纸。她偏着头注视着不远处正嬉笑玩耍的孩子们,太阳使她银色的头发折射出沉静的光芒。这是我第二次瞧见她。第一次是在大街上,她正在买新鲜的豆浆,略显单薄的身上穿着干净的熨得平整的灰布衣,一排小小的发亮的黑扣子有序地排列在胸襟,裤脚被卷起,悬在白色的袜颈上,她的脚脖子很细,致使我感觉她走起路来宽大的裤筒里一定晃荡着有些冷的风。她并未老态龙钟,她还有点儿劲,像阳光下一根未死的藤。我站在街角注视着她,我惊讶于她那无法解答的表情和不能洞察的眼睛。 秋天的公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没见几个一脸笑容的,除了孩子们。秋天的飘零似乎使大多数人都染上了忧伤的疾病。我对这位我第二次遇见的老人产生了感情,别样的感情。我想离她近点,便选择在她对面的树旁坐了下来。我不希望她发觉有人正瞧着她,我不希望她因此走掉。我选择了一个恰当的角度……
她不再注视孩子们。她攀爬着皱纹的脸上一抹并不红润的唇和那似乎被泪水灼伤过的眼转向前方。她用一只手撑着长椅,瘦削的肩膀耸起。这是一个年老的女人,独处的女人。她有过皎玉一般的面容,有过五彩斑斓的人生。她是一个文艺家,她的歌喉叫人痛彻心扉,她的诗文令人鲜血沸腾。她给太多人带去过幸福和欢笑,可是现在她衰老了,老的谁也不认识,所有人都把她忘记了。她总是一个人。她还记着他们。她总是被一些时而闪现的客观“符号”拖到过去,她绞尽脑汁地想啊,直到累得可以睡去。“回忆”不断地扮演着安眠药和兴奋剂。我想象着她另一只手中握着的那一沓纸里写画了些什么,是她为五十年前情人为她写过的诗谱了曲吗,还是回忆她生平的手稿。我窜进她的身体搜索她的灵魂。她动了一下,我又出来了。
她站了起来,她居然站了起来。她要走了。我突然紧张起来,我很担心她要去的那个地方,我“腾”地蹦了起来,树也被我吓得抖了一抖。我喜欢她,我决定喜欢她,我要跟着她,她到哪里去,我就跟着到哪里去。我义无返顾地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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