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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3年8月1日
台风中的海岛人
竹语


    7月20日,带着向往和渴望,我和儿子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海南岛,饱览了蓝天、白云、椰风、碧海之后,带着一身晒黑的皮肤准备返回北海时,却被“天鹅”和”伊步都”——据说是海南岛有史以来最大的台风留在了海口。
    狂风暴雨冲涮着这座美丽的城市,随处而见的是没踝的积水,海在翻腾着,海啸尖锐得像电锯锯木头的声音,所有的船停航了,这样的情形下,我和儿子只能呆在海口等着台风的平息。
    留在海口的三天里,我遇到了很多人,其中酸甜苦辣都有,最深刻地或许就是我想写下来的这几个人物了。
                       一、第一天    小郭
    小郭只有二十岁,是海口一个旅行社的计调员。初见他时,只觉得是个长满了青春痘,全身散发着热情的小伙子。当他把我们送上海岛三日游的旅行车挥手告别后,随着旅游行程上的开心,我全然忘了这个普通的小伙子,直至因台风被迫停在海口,小郭的出现和帮忙,我才注意上了这个小伙子。
    他总是用很抱歉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台风是他造成的。不停地对我说:”大姐,对不起,因为台风缘故,你先暂时在海口玩一玩,其实海口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与我同行的还有四个陌生的朋友,大家共同的目标是要离开海南岛回到北海,对小郭左一句抱怨右一句提要求,也没什么好脸色,,把小伙子急得涨红着脸不停的解释,要不就跑到一旁给经理打电话。好容易把大家都安抚下来,领着大家到宾馆住宿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大伙的行李全往身上扛,十几个沉甸甸的旅行袋,小郭一个人扛了五、六个,腰都直不起来了。大伙过意不去,纷纷上前要拿行李,小郭不让,说着:”我能帮你们的,我尽量帮,就让我扛吧!”
    安顿好我们一行,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小郭与我告别时,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开心得像个孩子,他对我说:”大姐,我终于可以下班了!”
                     二、第二天    东北女人
    第二天,当船务公司给我送来晚上六点的船票,口口声声保证能开船时,我拿着船票大声地对儿子说:”宝贝,我们能回家了!”当时想离开海岛,渴望重新踏回大陆的心情是平时无法想像的。
    可事与愿违,我们一行冒着大雨来到了码头,却被告知因风浪太大,前往北海的船再次停航!可此时的心情却是那么迫切地想离开海口,迫切地想回到家,我拉着儿子喋喋不休地盘问着售票员,不顾一切地在码头上奔走着,希望海轮能奇迹般地按时启航,直至最后只剩下一脸的失望和沮丧。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近了我们,告知可以汽车渡海,只要风浪不是太大,他可以让大家顺利地回到南宁。因为汽车渡海只是到海安,而海口到海安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海上航行,危险性相对小得多。听到这个消息,大伙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针,欢呼雀跃。
    为了能第二天早些过海,大家决定投宿到了码头的一家小小招待所,以便能在第一时间内过海。
    开店的是两个四十多岁东北女人,一胖一瘦,标准的东北长像。被问及住房价格时,瘦女人操着东北口音大声地说:“标准间最少要70元,一分都不能少了。”当我们想要讨价还价,她高高扬起纹过的眉,眼睛一瞪,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对我们说:“不住就一边站着去,不要磨磨矶矶,现在刮的是十级台风,你们不住有的是人住!”
    为了能回家,我们忍下了这口气,登记了身份证住了下来。可上楼一看,全然不是标牌所写的条件,没有热水,地脏兮兮的,窗帘好像几年没洗过了,黑得能拧出油来。我觉得什么都能忍受,但是没有热水,我三岁的小儿子怎么洗澡呀?
    我下了楼,找到那个瘦女人,说:阿姨,你的标牌上明明不是写着有热水供应吗?怎么楼上没有呢?”瘦女人没好气地说:”夏天我们是没有热水供应的,将就吧。”我指着标牌说:”那你不是在欺诈我们顾客吗?”这时胖女人答话了:“这所写的热水是指喝的热水,你明不明白,你有文化吗?看不懂?”
    我拍拍额头,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不能服输,我大声地说:”我不明白,但是我有文化 !没有热水,我儿子怎么洗澡?现在天气凉,他洗冷水不会感冒吗?”这时,瘦女人“嗖”地站了起来拍起了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嚷道:”你不住可以走,我们不喜欢你这样刁蛮的客人,住在我店里的一百个客人,就出你一个刁蛮的。”我瞪着眼,冲她也拍了桌子,两人僵持在那了。
    碰巧小郭赶来了,看到我一脸的气乎乎样子,拉我到一旁劝我道:“大姐,算了,将就一晚吧,明天如果还是发不了船,我替你找一个好一些的宾馆。在外地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不要脱离旅行社擅自行动了,有什么难事就找我,好不好?”
    胖女人此刻缓和了下来:“姑娘,实在需要热水就提四个暖壶上去,我给你找个盆儿,不要让孩子凉着。”听了这句话,我突然想掉眼泪,这一句暖心的话,把我的怒气全给发泄掉了。我回过头,对胖女人笑笑,说:“谢谢你,阿姨!”
    在住招待所的这个晚上,胖女人一直对我微笑着。
                    三、第三天     小店夫妻
    说起小店夫妻,我必须说那两碗米粉。
    由于十一级台风缘故,平日平静的大海如今波涛翻滚,回家的希望已变得很渺茫,我只好把心定下来,决定好好地看看海口旖旎风光。
    吃这碗米粉,是因为我到招待所旁边的一个卖杂货的小店打电话,找小郭帮我订房间。当时小店夫妻和他们的儿子正在吃早饭,那是一锅自家煮的米粉,正热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打完电话,看着那锅米粉,我心一动,指着它小心翼翼地问女店主:“大姐,能不能买你一碗粉,因为我们出来旅游很久了,老吃外面的食物没有营养,我想让我儿子吃些你煮的米粉,你看行吗?”女店主听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了,一笑,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吃就吃吧,还说什么买不买的。不过煮得不是很好吃,不要见笑呀!”说完就用海南话对男店主说了几句,男店主放下手中的碗走进里间,出来时拿了两副干净的碗筷,并用开水冲烫一下,夹了满满两碗米粉放在桌上,一边招呼我们一块吃一边说:“粉里面放有海鱼,给小孩子吃时注意鱼骨头。”
    那是一碗很普通的米粉,里面只放着一些酸菜和几片鱼肉片,味道也并不是十分的好。儿子却吃得津津有味。对于因台风而滞留在海口,感到无助无援的我们来说,那不仅仅是一碗米粉,那是一碗浓浓的人情,让我至今仍回味着。
    当“伊步都”台风过去,海运恢复正常,我们终于能返航时,我和儿子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再次来到这个小店,向他们告别。两夫妻正悠闲都坐在店铺里喝着功夫茶,看见我们来了,高兴地邀请我也品尝品尝他们泡的苦丁茶,为了赶时间,我婉言谢绝了,只是在他的店里买了很多小吃,把自己感激的心情化成购买的心意吧。
    再见,纯朴的小店夫妻和那两碗散发着香味的米粉!
    再见,美丽的海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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