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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故乡  发布日期: 2006年6月25日
我在乡村所经历过的厕所
陈洪金


                     一、太阳暖暖地照在我的屁股上
    在我八岁以前,我一直和爷爷住在离我的村庄很远的一个斜斜的山坡上,与晨光暮色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山坡上长满了一种开着淡黄色的花朵的叫做柴胡的草药。在我的记忆里,柴胡修长的叶子和高高的茎,始终把我和爷爷所居住着的那片山坡打扮成毛绒绒的样子,在清晨的阳光下被干得发灰的牛粪滋养着,被潮湿的雾气笼罩着,就像我一样无忧无虑地生长。那个斜斜的山坡,是我每天早上必须去的地方,是爷爷给我指定的厕所。
    那是一个向阳的山坡,我的童年里的每一天都会在太阳从远远的山顶上升起的时候开始。睡眠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事件,在山坡上的日子,我总是会在阳光照进简陋的草屋的时候醒来,跑到草屋背后长满了柴胡的坡地上去大小便。
    我在柴胡丛里蹲着,望着山下零散地分布着的房屋、庄稼、沟渠以及雾靄一样渐渐地升起来的炊烟。柴胡的茎叶高过我的头顶,我的目光透过那些绿色的叶子和淡淡的花香,把远远的村庄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图案,于是我就把那些极不规则的柴胡茎叶交叉围成的空间想象成无数小镜框,欣赏山下的每一个能够让我看到的场景。
    太阳暖暖地照在我的屁股上,一只黑色的甲虫缓缓地从我的脚下爬过,吸引了我的关注。于是我赶紧从身边扯过一把车前草宽大的叶子来,把屁股揩干净了,捡一根树枝,去逗弄那笨头笨脑的甲虫。那些甲虫们一直居住在深深的土地里,它们在我大便的地方埋头钻到地里去,留在地面上的是一堆松软的泥土。所谓的肥份顺着那些松软的泥土渗下去,柴胡们便疯狂一生长着,让整个山坡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这就是我最初的厕所,没有任何遮盖的山坡,阳光把我童年的屁股晒成了现在的都市人努力追求着的黝黑色。
                        二、他们唱着东方红
    在我所在的村子里,我记得生产队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和我的父母年纪差不多的人来到村里,村里人把他们统一叫做工作队。工作队的人全部都集中在村里的集体场房里,同吃同住,有点象现在的部队。每天早上,工作队的人都会手里拿着口缸、牙刷、牙膏,肩上搭 着一块陈旧的毛巾,在生产队里的那口井边洗脸刷牙。有的人则习贯于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
    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三个公共厕所,村南一个,村北一个,还有一个,就在村里的场房旁边,而且都是不分男女的那种,是一个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棚子。上厕所去的人,前前后后,零零散散的,没有一个秩序。唯一相同的是去厕所的人都会在路上唱着一首歌,那时候,我所听到的流行歌曲中最流行的要算<<东方红>>了,那是我人生中学会唱的第一首歌。因为人们都在唱,所以我虽然还很小,也就会唱了。那些工作队员,走向厕所的时候唱<<东方红>>,在厕所里的时候也唱,整个早晨一下子成为歌声的海洋了。那时候我还小,我不用专门去厕所里大小便,一直都是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的,但自从一个演剧的工作队来了以后,队长看了我到处摆放的“地雷”,就把我叫到他面前,告诉我要讲究卫生等等之类的话。从此,我就学着大人们一样去厕所大小便了。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好象是因为人小不占地方的缘故,我经常在已经有人在厕所里了的情况下跑进去,蹲在大人们的旁边,一边听他们唱歌,一面大便。工作队一进村,场房的厕所就显得人多为患起来,男女二十多人的大小便问题就有点紧起来了。为了避免男同志和女同志在厕所里碰面的尴尬,蹲要厕所里的人总要弄出一些声音来,好让外面的人知道里面已经有人了。去厕所的人也往往会在进去之前先弄出点声音来试探一下里面是否有人,好让里面的人作出反应。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唱歌的方式,既文雅又富有娱乐性。因为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是<<东方红>>,于是大家去厕所的时候都唱这首歌。
           三、一头母猪在我的屁股上留下她的吻痕
    我参加工作以后,一般情况下是不必下乡的,但每一次偶然的下乡,都会给我留下深刻的映象,也可以写出一些自己认为很好的文章来。三年前的一次下乡,在村子里的一个厕所里,一头母猪留在我的屁股上的吻痕,让我记忆犹新。
    从一个叫做板桥的乡镇出发,我和单位领导沿着一条窄窄的山路走了将近一个白天的路,在天色即将暗下来的时候到达我们要去的村落,两人都是筋疲力尽了,在村长家里坐了不知几个小时,就着昏暗的灯光,我们吃了一顿美味的山村野味,领导坐在桌子边上与村长谈着工作,我望着天空中的星星一个劲儿地发呆。走了一天的山路,也没方面一下,到这里才发觉有点不对劲,我站起身来,向主人问了厕所的所在,就脚步飞快地向着目的地走去。
    刚出门就听见路边传来隐隐约约地有猪发出的声音。一只母猪,带着她的一群孩子在黑暗里寻找食物。在山村里,许多地方都有着随处放养家禽家畜的习贯,一般情况下,猪鸡们总是在房前屋后的空地里寻找自己的食物,主人也不会在意去管它们。那天晚上,我的走动,惊动了原本已经入眠的母猪和她的孩子们。她好象是不得不再一次带着她的孩子们,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用她们敏锐的嗅觉寻找食物。
    我根据主人的指引找到他家的厕所,一个废弃的烤烟房改成的高大的房子。高高的屋顶上覆盖着的瓦片有几块已经破碎了,淡淡的月光从破洞里透进来,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房子里的布局。房子里只有一个浅浅的土坑,上面搭了一块木板,房子背后的土墙通了一个大洞,可以看见外面刺玫瑰围成的篱笆。蹲在木板上,我望着前面用竹片编成的所谓的门,专心地排泄存留了一天的垃圾。突然间只听见身后母猪和她的孩子们的声音由远而近,那头母猪带着她的孩子们从我背后的通洞里贸然闯了进来,那长长的嘴猝然拱到的光光的屁股上,冰凉而潮湿的嘴,让我吃惊地跳了起来,半提着裤子站在不足三平方米的房子里,被母猪和她的孩子们围困着,不知所措。幸运的是夜色的暗淡掩饰了我极度的尴尬。以后的那几天,我总觉得屁股凉凉的,仿佛有一张嘴在那里摩擦着。那时候,我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被一头母猪吻过的屁股了。
                     四、现在的厕所都分男女了
    我们的车子停在一个公路边的小山村里,准备采访那个村“三个代表”学习教育的情况。下车伊始,随行的女记者就忙着找厕所。根据平时下乡的经验,我把目光向着附近的一些破旧的矮房子巡视着,却发现我所看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厕所的迹象。在一般情况下,我找厕所的能力是很强的,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厕所的所在,但这次,我失败了。
    村里人随手一指,我们看见一个被一片玉米林遮掩着的小房子矮矮的房顶,我就向着那让人产生排泄后的快感的地方走去。我想先去侦察一下那里的情况,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让女记者过去。想不到她却已经跟在我的身后过来了。我的心里有点急:如果那厕所和以往我所看到的一样只有一间,我们在那里岂不又要发生你推我让的尴尬。这样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因为经常陪记者采访,在一次与一个女记者到厕所的时候,我俩就在那里发生了一个劲儿地推让,被村里人发现了,作为一个真实的笑话在村子里流传了将近半年。
    正着急之间,我发现那映入我的视里的厕所比我以前见到的大了一倍,正对着我们的一面墙上,左边大大地写着一个不是很规范的“男”字,旁边还画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头像,头像下面有一个弯曲的箭头指向一扇窄窄的木门。右边写着一个“女”字,旁边画着一个留着长发的头像,头像下面有一个弯曲的箭头指向厕所的背后。蹲在厕所里,听到隔壁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我尽量忍着不让我这边发出过分的响声来。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现在,山村里的厕所都已经分男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