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
石碓臼又叫石臼,是俺农村老家早年使用的一种用来掂捣谷米之类的工具。选一截粗细合适的木棒,一端钉上一块凿的圆圆轱辘似的石头我们称为杵头。双手握住杵头的柄,上下起落,把石臼中的东西捣碎或者去掉谷米之类的糠。 记得当时俺南胡同只有冬生家有一个石碓臼。石碓臼不大,放置在他家西厢屋的过洞里。胡同里的人家挨着班去使唤。用石碓臼最多的是掂地瓜干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地瓜干是主食,不象现在的孩子们把它当成了稀罕。把地瓜干洗净后晾干,用一小篓子挎着,再捎上一只小板凳或者马扎,坐下来慢慢地掂。冬生他娘有空的时候,便会拖一只马扎凑过来,姥娘边掂边与她拉些家长里短,这时我便把小手附在杵头柄上随着上下起伏,算是帮一把忙也算是学手艺吧。把地瓜干掂的差不多细了,就向冬生家借一面细箩箩一下,箩上面的继续掂,只掂的粗的剩下不几点了,用杵头碾碾碾细了才算罢休。掂细了的地瓜干平日用来包地瓜面包子改善一下生活,或者过节时和上少量的白面掺和着使,以接济一下季节。 有时候我也自己去石碓臼里掂一些东西。一般是煮熟了的地瓜干子。放学回家后,用手卡上一大摞,放到碓臼里掂,掂好后用手握成一个大团子,边走边吃,地瓜干一般是放了糖精煮的,所以吃起来甜甜的,那滋味比现在吃蛋糕还要香甜。我多次和女儿说起这事,女儿羡慕的说,那该多好吃呵!哎,比一比过去,看一看现在孩子的童年,真是感慨万千。 偶尔有几次也到碓臼里去舂苞米茬子或者麦子米。把干苞米或麦子用水浸泡后捞出来,阴干到半干不湿的程度,然后放到碓臼里一下一下的舂,直到把苞米或麦子的外皮舂掉,用簸萁扇净皮后放进锅里用文火慢慢的炖,这样炖出的苞米茬子或麦子米特别的香。不过,喝麦子米的机会不多,一般是过“麦姑姑生日”之类的节日时才能捞得着。 记忆中,经碓臼加工的另一种美味要数豇豆丸子了。把干豇豆浸泡一天多,泡的松软了,放进碓臼里,加上几片鲜花椒叶子,少加一点水使劲的碾,只碾的很细很细,碾出白白的沫子,挖出来,加上适量的盐之类的调料,用手丸成不大不小丸子,放到箅子上蒸。若是当顿吃不了,下一顿放一点花生油在锅里煎一煎,那味道就更好了。 冬生家的石碓臼为南胡同做的最大的贡献要算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那时掂的不是地瓜干,更不是苞米茬子和麦子米了。当时想这些都有些奢侈了。由于干旱,粮食歉收,可挖的野菜已经被挖光,蚂蚱菜、荠荠菜、灰菜、榆钱等差不多能吃的菜和叶子已不见影子,不少人开始吃一些刺槐树一类的叶子了,不少人因此开始浑身浮肿,于是象蚂蚱菜一类的菜根成了好东西,挖出来洗净,放碓臼里掂碎捣细,然后少撒一点苞米面什么的蒸着吃。嚼起来一丝一丝的,要使劲嚼才能嚼烂。就这样,南胡同人在石碓臼的帮助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多少年过去了,大机器代替了石碓臼一类的石器工具。冬生家的石碓臼也不知留没留下来,若能保存下来也应该算是南胡同的一种文物了,因为,它见证了哪个年代,保存了南胡同人苦辣酸甜多滋多味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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