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巍
自古以来,家乡兴化以水乡著称,以前到没大在意,也许是北方城市呆久了,现在时常回忆起家乡那一条条亲切的小河。
打小在水乡农村出生的我,整日被那些清澈的小河包围着,免不了会沾染些水的灵性,从而就喜欢用女人般的细腻与敏感来看待生活。
大概小孩与水天生结下了不解之缘,小时候的我也不毫不例外,大约五六岁的光景,我就时常和几个小伙伴偷偷地潜入到小河的边缘去感觉河水的抚摸,那时不会游泳,自然不敢贸然去河的深处,只能在马头边用手撑着河的浅处,让浮在水里的身体上下起伏形成鼓鼓波浪撞击河岸,造成河沿泥土的块块下落而使河水变得浑淖。那时只是对河水本能的一种好奇,然而遭来的却是下河淘米、洗衣的大婶们善意的责骂……渐渐地便会觉得没多大意思,于是就对河的中央有了某种向往。
七岁那年,父亲二话没说就把我丢进了深我整个身长的河水里,在连喝带呛的几个回合中,我渐渐地也能挥动着幼嫩的臂膀把自己带回到岸边,从此以后,我才彻底消除了对河水的恐惧。
当然,更多的便是人前人后的跃跃欲试,还总是变着花样来显示自己的这项“本领”,于是那天我也学着大一点的小孩沿着桥墩往上爬,毕竟年龄甚小,臂力不足,一下子顺着桥墩滑了下来…… 起初以为并无大碍,可浸入水中的身体却在隐隐作痛。上岸才知,肚皮被钉子划了一道又长又深的缝——从腋窝一直到肚脐。我顿时就六神无主,赶紧用衣服捂着回家。父母狠狠训斥一通之后赶忙带我到了赤脚医生那里用“甲紫碘酒”之类的直接消炎。当时应该是疼痛难忍的,大人们心里自然有数,而我却没落一滴眼泪,甚至连一声叫喊都没发出,让父母和医生好生奇怪。直到现在,那条细长的疤痕仍清晰可见地趴在我的胸前。
打尝过那次苦果之后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做那些幼稚而毫无益处的事情,但下河的念头并未因此彻底打消,因为我又从河里寻找到了一些收获与乐趣。
农村家庭都有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我总是把它顶在头上从父母的眼皮外偷偷地转移到河面上,然后坐在浮在水面的桶里,用手划着。澡桶就会把体积不大,重量又很轻的我带到河水流过的河面上。既舒心惬意,又清心休闲,别有一番风味。休闲过后还会跃入水中,从河底捞上一个个河蚌装进澡桶里作为第二天餐桌上的美味,或者也会从河面飘着的莲花下面摘取一个个莲子,作为自己额外的零食。但不论有哪种收获,都不敢贪心,要时时考虑好任何情况下澡桶的承载量,否则,猛地飞来一艘快艇,那可真的是“一场工夫扔下水了”。如果是适可而止,肯定会满载而归。
再长大点,自己不甘心满足于小的收获,而是想和常人一样证明自己的长大与能干,那时觉得在河里能驾驭一条船就已经是件很不了起的事了。自然也会被大人们看作是很有能耐,于是我急切地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一天傍晚,家里放养在河里的鸭子迟迟未归,于是父亲准备下河寻找,我赶忙抓住这个机会跟随他一起上了那条顶多止容两三个人的小木船。父亲轻便、熟悉而简单地撑着的船像在水面上飞一般,我的心里蠢蠢欲动,手脚也好像找不到它们适当摆放的位置。父亲着着我,却无动于衷,我的心里怨急交加……鸭子不一会儿就在船头出现了。这时父亲才把手中的篙子递给我,我欣喜不已,然而任凭我如何地拼命用劲撑着,船却始终不肯向前。鸭子早已认清路顺利地回家了,而我撑的小船还仍在原地打着转儿……
现在的我离家乡的小河越来越远,偶尔回去一趟看着发黑的河水,早已失去往昔的激情。然而在对小河的片片回忆中,我似乎读懂了自己,理解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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