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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丫是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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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峥
“太阳当头照，鸟儿喳喳叫~~~~~”
现在的人可真知道心疼自个儿，一说春暖花开应该增加户外活动，平时在办公室里捂得面色苍白神头鬼脸的几位立刻商量着去哪玩儿。大城市不能去，传染病正闹腾得厉害，人心惶惶如入鬼门关，沾上死碰上亡见血封喉一样，没病死先吓死。最终结果是到郊外钓鱼，顺便品尝一下绿色食品。周末弄辆车直奔乡下，半道儿我让尿憋着，下来方便，于是就唱了前边那句。施完肥之后，看天气不错，又唱了一句：
“打起鼓来敲起锣，推着小车来送货~~~~”
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我：“你，过来！别瞅别人，就是你！”
回头一看，是个牵毛驴的。四下里找找，没有“违者罚款”之类的牌子，我就过去了。
“城里来的？”驴哥问。
“啊。”
“你卖什么的？”
…… 我觉得这哥哥挺逗：我长得有那么商业嘛？
“你办营业执照了么？”驴哥一脸严肃。
我笑了，跟驴哥开着：“我临时支个摊子，不用执照。”
“摆摊儿是吧，管理费交了么？还有占道费、卫生费、治安费、交通设施维护费、计划生育押金，你交了没有？”
我介——我一样没交。
“没钱交？扣你车！”
驴哥脸一绷，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我一看不像是开玩笑，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卖东西的，我是~~~~~ ”
“来找工作的！”驴哥倒是先知先觉，“看我们乡镇企业多，觉得活儿好找。告诉你，城里下岗的再多也别奔这儿来，哪家门口不是排着大队，个个都有学历，博士硕士一筐一筐的。你还别以为自己能干，干完不给钱，老板早卷着款跑城里包二奶去了。你哭天抹泪也没用，上吊自杀也没用，摔死都没人管，城里人早给这起个好名字——叫‘跳楼秀’！”
我明白是遇上“碴子”了，想想说：“我不卖东西也不找工作，是来旅游的，给你们送钱！”
“旅游？”驴哥一听更来气，“你洗脚了么你就来旅游！”
？？？！！！
“城里满大街都是非典——非典型肺炎，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英文名字‘沙斯’，S-A-R-S，潜伏期三到十天——你消毒了吗你就满世界乱跑？！村口头一家就是卫生防疫站，你先进去喷喷，杀杀链球菌再说！”
我心里这个堵啊，可还不能跟人急，就解释：“在家他们几个都喝中药预防过了，没传染给我。”
“没病也不成！”驴哥越说越来气，“你指甲剪了么？头发理了、胡子刮了么？别进去影响我们村容村貌！刚才你撒完尿洗手了吗？一脑袋高梁花子还没褪净，你就敢看不起农民，往前数几年，哪家祖上不是撅着腚在地里找食儿的！”
我算彻底明白疙瘩系在哪儿了，笑着对驴哥说：“哥哥你说得对！说这么多，口渴不？”
驴哥看我一脸坏笑，气不打一处来：“种菜的叫菜农，种瓜的叫瓜农。你们城里人天天花着钱喝滤过的自来水，也不愿意买我们的西瓜。年年说‘瓜贱伤农’，年年让我们一车一车的瓜烂在马路边上！进城卖个瓜比当孙子还难过，求爷爷告奶奶你们都不吃，后来我这驴——”他一指身后那位，“学得跟你们一样挑三拣四，喂它它也不吃。”驴哥说到这儿停了一下会，冷不丁来一句：“又到西瓜快下来的季节了，今年，能多吃几个瓜不？”
我无语。
2003-04-23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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