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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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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巍
毕业前实习，我回到了镇上，镇政府安排我到一个村子里去协助村主任 工作。
村主任姓李，一副地道的农民相。去的那天，村委会只有他一人，生产 队长和支书都出远门了。他给我安排的第一件事便是下山买点下酒菜，说等 会儿镇上扶贫办的同志要来。原来村里想要点扶贫款，办一个养鱼场，扶贫 办的人要来看看这想法是否可行。
那天扶贫办来了四个人，村主任带他们去后山考察养鱼的条件，回来时 我和村里的一个妇女已把饭菜弄好。
饭桌上，老实的村主任不善言谈，再加上农村人炒的菜也无甚特色，气 氛并不热闹。吃完饭，一个领导模样的同志把村主任拉到一边，我听见他低 着声音说：“老李，明天下午我们过来再作决定，反正是国家的钱，拨给谁 都行。嘿嘿，听说你这里有娃娃鱼，明天弄一条来吃吃……”
扶贫办的走后，村主任坐在石梯上抽闷烟。我说：“村主任，娃娃鱼是 国家保护动物，吃不得。”
村主任一脸苦笑：“这道理他们也懂。可不捉给他们吃，拨款多半没了 ，误了养鱼的时节，村里人要骂我。”
那天晚上，村主任背个竹笼，打个手电去了后山，半夜才回来。我去看 时，他正把一个水淋淋、黑乎乎的爬行动物往水盆里倒。“这就是娃娃鱼。 ”他满脸疲惫地说。
第二天，四位同志按时前来，见真有娃娃鱼，乐不可支。村主任说：“ 娃娃鱼的头和脚有毒，吃不得。”他便亲自下厨，一个人在里面忙活。我走 进厨房的时候，他正在宰那玩意儿。我吃了一惊，愣愣地说：“会不会出事 ？”他摆摆满是血污的手，说：“放心，不会出事的。”
那天饭桌上的气氛很热闹，娃娃鱼烧成的菜被吃了个精光。几个同志连 声说好吃。一个同志抹抹油嘴，拍拍村主任的肩，说：“老李，拨款的事我 们说了作数，后天就到镇上来拿钱吧。”村主任的脸笑开了花。
几个同志要回去了，刚走出大院，便被一群村民围住。不知为什么大家 都知道了娃娃鱼的事，有的说村主任胆子大，有的说要把事情捅到县里去。
当时的场面很混乱，半天后，几个同志才灰溜溜地得以脱身。他们一走 ，村民们的矛头便对准村主任，有人说村主任应该下课。
我飞快地跑进厨房，提个木桶出来，往院中一放，大声说：“大家来看 看，这是什么？” 那桶里是一条正安详地吐着气泡的娃娃鱼。
村主任根本就没有杀娃娃鱼。他那天晚上还捉回来了十几只当地人叫做 “ｐａｎｇ”的水生动物，宰去头和脚，冒充了娃娃鱼。
两天过后，拨款还没有动静，村民们怒了。有人把娃娃鱼的事捅到了镇 政府，那四个同志挨了批评，村主任也被叫了去。
村主任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全村人都去村口接他。我问他：“镇里会怎 样处置你？”
他笑笑，还是一副地道的农民相：“我不是当官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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